中正國防幹部預備學校全國校友會

軍旅憶往(025)步兵營上尉作戰官(一)
民國77年7月9日，受完步校正規班教育，雖仍是上尉軍官，但已具備中校營長的知能。這就是軍事教育，讓每一位軍官，有高兩階的素養，期在作戰時若與上級失聯，仍能憑專業素養，瞭解長官所想及所望，不待命令，達成使命。
畢業後，仍回金門127師小徑旅，派任步三營作戰官，駐地在雙乳山，74年第一次抵金，當兵器連輔導長時，營部就在這。報到當天，營裡正在接受金考部測驗，熟門熟路的放下行李就招了輛計程車，直接到營裡某連受測場地，剛好裁判官對該連有若干評語，訓練既是我業管，當然立即筆記要點。隨後打聽到營長正在另一連測考場，就另招車趕赴該連，好向營長報到。
到了該連，果真見到營長在那，不過正要上吉普車離開，我當即向他報到「報告營長，我剛受完正規班訓，分發到營裡服務。剛在第X連訓練場地，裁判官有若干指示，上車後我再跟您報告！」。他聽完後冷笑一聲說「上車？跟在車後，跟我跑回營部！」。唉！人長的黑，還真不討人喜歡！但第一天報到，能說什麼？可我邊跑心裡邊想，75年底，我在步二營任機場連連長時，釣了8筒汽油16筒柴油，我不是各給了您兩筒，怎這回調來營理當您屬下，就翻臉不認人了？
等上氣不接下氣回到營裡，正好要吃中餐，只看到全營幕僚筆直立正站在圓桌前等他。坐下後用餐，全場寂靜無聲，初來乍到的我，更是連筷子都不敢前伸，還真吃了一餐桌邊菜。餐後他離席，眾學長、學弟們才敢跟我寒喧，並跟我交待些規矩，這時我才知道，步三營苦呀！那時我們是這樣過的………
一、翻桌
本營規定，各餐飯前，所有營部幕僚得立正桌前恭候。有天我們久等營長未到，大家就鬆懈下來閒聊，沒想到他卻突然出現，看我們沒立正站好，把桌子一掀人就走了。桌掀了，他有傳令伺候吃食，我們就僅能各自去找泡麵吃了。
二、擊倒
有天營輔導長帶一些連排幹部由台灣輪調過來，按規定要去小徑旅部報到，就跟營長借吉普車，但午餐時卻未歸營。午睡後，我陪同營長在堡前等待，這時兩輛車的軍官才回來。營輔導長下車後笑嘻嘻朝營長走來，營長看都不看他一眼，揮手叫來駕駛，問「你剛去那？」駕駛答說「上午旅長召見完後，營輔導長說反正快中午了，就要我開到復國墩去吃海產，所以現在才回來！」。營長又問「我有同意你開去復國墩嗎？」駕駛答說沒有。就只見營長手腳並用，沒幾秒駕駛就被打倒在地，所有新報到的軍官，包含營輔導長看到這一幕全傻了。
三、失和
營輔導長也不是省油的燈(好像曾因案判過刑)，且與營長期別就差兩期，見營長給他來這下馬威，從此軍政失和。每天晨跑，一出營部，營長總帶我們向右，到了榜林繞一圈再回頭。輔導長一出營部，一定向左，就跑他自己的。有天營長生日，五個連長買了個蛋糕，一起到營部來給營長祝壽，人都到齊，只欠營輔導長，營長說「傳令，去請營輔導長」。過了會只見傳令一人回來，報告說「報告營長，營輔導長說他最討厭吃蛋糕！」。唉！
四、逆轉勝
報到隔週，有天吃完飯，幕僚留下閒扯，營長傳令來跟我說「修帕ㄟ(作戰官)，營長要我跟你說，今天下午起床後，全營要到中興教練場練習閱兵，旅長是大閱官，營長要你幫他準備報告詞。」聽完我嚇一跳，軍校時雖然每週都有閱兵分列，但我不是實習旅長，都是聽人口令做動作，自己到還從未想過整個程序。但既是營長交待，我立即飛奔而去準備，並於一點四十分，在堡外營長吉普車旁恭候。
午睡過後，營長走出堡外，我立即鑽進吉普車，出發後營長還是瞇著眼睡，
等過了幾分鐘，他突然發話「作戰官，我要你準備的報告詞呢？」，我趕忙拿出替他準備的報告詞給他。他拿在手上一看，愣了一下，然後就很仔細的看著。等過了五分鐘，他轉過頭，看著我說「你就叫我帶著這張紙(A4大小)指揮部隊？」。這時我趕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西卡紙(名片大小)給他，他看了，笑一笑，連說兩聲好。
各位知道那天中午，飯後的那一個多小時裡，我有多急、多忙？我首先翻準則找資料，再努力回想官校時閱兵分列的每一個動作，然後依先後次序在A4紙上寫出，並在每個動作下，註記指揮者的面向(因有些動作是指揮者要先面向部隊下達敬禮口令，等部隊都敬禮了，他再轉身，個人在向大閱官敬禮)。等檢查無誤，再請打字兵鍵打在A4紙上。等打好檢查無誤後，再請打字兵鍵打在西卡紙上。
等到了「中心教練場」才知道，師長丁先生臨時要來閱兵，指揮官這夏換成我們旅長。這時旅長也慌了，大叫「連絡官，報告詞呢？」。那時旅連絡官是50期汪富強學長，可你要汪學長臨時到那準備報告詞。這時只見我營長走過去，拿出我給他那張名片大小的西卡紙，問旅長說「報告旅長，您要得是不是這個？」
旅長一看，好高興，一把搶去，並問營長「你這那來的？」營長答說「我們營裡新報到的作戰官高天瑞替我準備的」。旅長看看我，回過頭跟汪學長說「你跟人家學弟學學！」。說完他和營長就去迎接師長了。我跟汪學長極熟，他看了我一眼，笑著說「你他媽的別窮表現害我好不好？」。我在心裡只能苦笑，窮表現？學長！我這是在討生活呀！
當天，由中心教練場回來，營長經過營辦公室我身邊，一句話沒說，就丟下一個600元紅包，當天晚餐他當眾交待，爾後作戰官飯前坐著等他，其餘仍站著。因幕僚中有專科一期學長在，我飯後找他說我是否仍站著好，他不依，硬要我坐。時距我報到不到一週，好在！
心得感言
一、欺生
如今這才是我第25篇軍旅憶往，但就已經談了好多「欺生」的案例，我說的沒錯吧，在現實的世界裡，每個地方、每個人都在喬位置，喬和你的位置，喬是要尊敬你？或與你平等、友好交往？還是輕視你和踐踏你？所以我們一到一個陌生的單位，就必需很快的掂量自己「身價」，想辦法去爭取，把自己放在最恰當，或自己最能接受的位子上。
二、逆轉勝
您若問我，要如何爭，我也說不上來，我花一小時，很用心的做了兩張報告詞(一張A4，一張西卡紙)，就跟營長換來了一張板凳，您若多用心，一定比我強，說不定得來的是張鱷魚皮沙發。但若您跟著別人一起發抖，或許有一天您也會被三秒擊倒，因為您無足輕重呀。
三、後話
輪調回台灣後，我調步四營任上尉作戰官。有次老營長要去恆春三軍聯訓，特別跟師長報告，調我去支援當他作戰官，那次我們因非直屬長官與部屬，就像朋友一樣相處，在恆春渡過了一段快樂時光。據我從側面觀察，他其實很寂寞，因為沒有任何一位部屬敢親近他。目前他年已六十，我相信他一定早為30幾歲時的荒唐行徑而感到後悔，但這些曾被他打過的兵，可曾或忘？

軍旅憶往(024)軍事教育
在我後半期的軍旅生涯中，常有朋友問我「我兒子不愛唸書，讓他進軍校好不好？」一般我都會問，你兒子是不愛唸書？還是不會唸書？因為年輕人愛玩是天性，但笨可能就是遺傳了！愛玩的軍校收，實話說，還蠻喜歡的，因為這等人反應快，活動力與適應性都強。但笨的，就謝謝了！當然，如您願意讓小孩當「憨番」給人抬厝腳，甘願當基層幹部成就別人，那又另當別論，因為軍隊組織是個正三角型，這種人我們也愛，畢竟有了穩固的基層，上層結構才不致於動搖。
既然我如此熱愛軍旅，為什麼不鼓勵所有小孩都來唸軍校呢？主要是因在整個國防體制中，有著較諸社會百業更完善的「軍事教育」制度，但這個完善制度背後的考選制度，絕不是一位「不會」唸書者所能輕易越過的鴻溝。越不過時，您不是當個「憨番」給人抬厝腳，就僅剩退伍一途，所以我從不亂下「指導棋！」。那我引以為傲的軍事教育之優點在那呢(今日論述，請容我以大家認為最沒學術味道的陸軍軍官養成為例)？
一、學(經)歷交互歷練
接受完四年制大學教育後畢業的國軍軍官，同時領有教育部部頒的學士證書
與官校核發的畢業證書。但在軍事領域中，這位初任官僅具「小學」程度，為什麼呢？因為軍校中雖然有許多軍事相關課程與訓練，每學期也都有一週的野營訓練，但這位初任官並未具備進入部隊後的兵科專業知能。因此自官校畢業後，還要經過一連串的軍事教育。這些一連串的軍事教育的進入門檻，有的是「選訓」有的則是「甄試」。沒通過的，就不能擔任更高一階的職務。
(一)分科教育(俗稱「初級班」，畢業後具軍事學門「國中」程度)
陸軍兵科概分步、砲、裝、工、通、運輸、化學與兵工，當然還有一個輕航空。陸官生在畢業後，就要到各兵科學校受分科教育，例如步兵科學生就到鳳山步校，砲兵科就到台南砲校。所學的就是本科專業教育，層級就到連級，也就是說，你若受完這個訓，您的步兵專業，可讓您由步兵排長幹到步兵連長，其它兵科亦然。這個訓是送訓，每個畢業生按你自己選的兵科直接送訓。
(二)正規班教育(俗稱「高級班」，畢業後具軍事學門「高中」程度)
這個訓早期是送訓，進去後有個入學測驗，不及格者退訓；目前是要先經測驗，合格者才能入學。什麼人可受這個訓呢？那您得先幹完連長，有了連長這個經歷後，您才可去追求下一個學歷。這個訓所教的課程，就到營級。也就是說，你若受完這個訓，您的步兵專業，可讓您由步兵上尉發展至步兵中校營長。
(三)陸軍指揮參謀教育(俗稱「陸院」，畢業後具軍事學門「大學」程度)。
由這個訓起，那就是甄試。有人連考數年不中，軍旅生涯也就此結束，近年國軍實施「年班管制」，每個人大概就僅能考三次，三次未中，雖還能在軍中幹上數年，但升遷是與您無緣了。什麼人可以參加甄試呢，那您必需是現階陸軍少校。這個訓最有趣的是，班上同學中，什麼兵科都有，大家同班受訓，以培養各兵科間「協同作戰」的默契。
(四)戰爭學院(俗稱「將官班」，畢業後具軍事學門「研究所」程度)。
戰院入學自是甄試，難度更高。全國軍只有政戰官科可以先升少將再來唸戰院，其餘所有軍種與兵科軍官，都必需先具戰院學資才能升將軍，所以亦有人稱戰院為「將官班」。要唸戰院，您最起碼必需是現階中校軍官。並當過一年中校主官或兩年中校主管以上經歷者。這個訓最有趣的是，班上同學中，什麼軍種都有，大家同班受訓，以培養各軍種(陸、海、空、聯勤、後備、憲兵等)間「聯合作戰」的默契。
二、與部隊實務相結合
在民間，很多人由大學一路唸到博士後再就業，軍中不行，天縱英明者也不行由初級班一路唸到戰院。原因無他，沒有實務經驗，只懂理論，那是空談。讓我說兩個實例與各位分享。
民國77年1月16日，我於金門小徑，將旅部連連長乙職交給軍校同學接任後，搭機返台赴鳳山步兵學校接受25週的「步兵正規班」283期訓。訓練過程不提，我只想談期末的「協同演習」。記得那一年「協同演習」輪到裝校主辦，陸軍各個兵科學校正規班的學員全部集中到了裝校，混合編班(每個班裡，各個兵科學員都有)後，兵棋推演就此展開。那一次演習狀況是，我軍部隊在台中，敵在台北，兩軍同時出發，預期在新竹週邊地區遭遇。整個兵推過程中，只見各個兵科學校正規班同學，不論在攻擊、防禦、遭遇、追擊與轉進等課目上，無不發揮所長，各自站在自己兵科立場，建議指揮官採納己見。我那一班有位化學兵正規班同學，每此不論狀況推移到那，他都舉手，主推教官當然請他發言，但他總是那一句「建議指揮官，請准動用化學彈！」。政校正規班學員則屢次舉手「建議指揮官，請准派出政治作戰連，深入敵後，對敵實施襲擾與破壞！」
(一)誰佈化學彈
主推教官每一次好不容易誘導大家近入演習氛圍，都被這為求加分(有發言)
胡亂舉手，建議動用化學彈，引來全班哄笑的白目軍官給化為無形。但教官也不生氣，有天狀況是防禦，化學軍官當然又跳出來，建議在防禦正面前佈下化學彈。主推官先問「你準備怎麼佈？佈多少顆？每顆多重？」沒想到這小子也不含糊，居然對答如流。教官接著點名我們步校學員問「兩位第一線營營長，剛才化學軍官建議在營防禦陣地前佈下兩百顆各重X公斤的化學彈，你們各可派出多少人協助他佈雷？」。兩位第一線營營長紛紛搖頭說「據敵情顯示，敵預計還有兩小時就可抵達我防禦陣地前緣，目前我們正在挖掘戰壕及散兵坑以及加強戰備整備，無法支援」。主推官回頭跟化學兵軍官說，在此狀況，步兵部隊正在實施戰場經營，我看你就自己去佈這兩百顆雷囉！全班一陣哄笑。當然，其後各節狀況就再也沒見到他舉過手了！
(二)順向傳遞
對政戰學員教官則問「你派遣政戰連至敵後實施特戰的計畫我原則同意，但請教你，你這部隊出發後抵達台北，你要如何指揮和跟他們連絡？」這軍官想都沒想就答「用ANPRC77無線電機連絡」。教官點名通信官科正規班學員「請告訴大家，ANPRC77無線電機有效通信距離是多少？」，那學官答說，通常在15公里左右。教官回頭對政戰學員說，你聽到嗎？步兵部隊使用之軍用無線電只能通15公里，請問你在台中要如何與台北的政戰連連絡？這軍官也不含糊，不假思索的就答「那用順向傳遞」。全班自然又是一陣哄笑，好一個順向傳遞，你以為是在做團康？順向傳遞的意思是要全師兩萬人由台中到台北一線排開，口耳相傳嗎？酷哦！
心得感言
一、師資陪育
若干年後我在戰爭學院任教八年、戰研所兩年，領的是「戰略教官」加給，錢領的自然比「指參教官」及「分科教官」為多。但憑良心說，我不如當年那位主推官。因為他，讓我們了解了其它兵科的特性、限制與能力。但說真的，在軍旅多年，我真沒見過幾位能通曉各兵科特性、限制與能力的軍官。若然！那我們跨兵科的協同演練與跨兵種的聯合作戰效能就要被打折扣，所以陪育優良師資是我們在辦軍事教育時，一個極重要課題。
二、老師待遇
談老師的待遇，自然不僅是薪水。武官不愛錢自古皆然，要怎麼讓優秀軍官願意回校任職貢獻所長，是一門極大的學問，不可不審慎評估、設計與執行呀！

軍旅憶往(023)遊擊隊
在所有當過兵的人回憶中，最常被提起的，多是師、旅、營對抗及(指揮所)演習，原因無它，那段日子雖苦，全身充滿汗臭，但回憶起來卻是甜美的。我在基層的時間不長，卻參加了四次師對抗，六次旅對抗及十次營測驗(數據縱有誤也相去不遠)，一次陸軍體能戰技測驗、一次國軍地面部隊射擊比賽、一次500公里行軍、兩次250公里行軍，頻率之高，難以想像，究其原因，只因為我是三三三師的「游擊隊」。那些年三三三師為求訓練成績，沒事就派這支部隊出征，不是受測就是支援友軍，所以我們較一般部隊多受了些「磨練」。
一、受封「游擊隊」
74年兵器連輔導長任內，部隊奉命至屏東空軍基地受「空運訓」(學習如何將全步兵營之人、車及裝備給塞進及固定在空軍運輸機內，以增援友軍)，因裝檢在即，營長集合全營宣布『各位軍官、各位弟兄，裝檢在即，我們卻接到任務，自下週一起要到屏東空軍基地接受「空運訓」，為求裝備妥善率，營長決定僅派軍卡X輛運送槍支，其餘裝備由個人攜行，我喊解散後，各兵自行前往，星期日1700時，營長在屏東空軍基地門口等各位。解散！』
那天是週五，全營在營長一聲令下鳥獸散。週日下午1700時，營長戴著墨鏡，站在屏東空軍機場前檢閱他的部隊，只見人裝到齊，旌旗飄揚。師長甯將軍據報，趨車前來，指著營長大罵「你們步二營是游擊隊呀！」
二、游擊隊訓練
駐守金門時，在這位營長指揮下，我們得了全金門營測驗冠軍，也破了金門歷年營測驗成績。回到台灣後自然任務不斷。這個部隊是怎麼訓練起來的呢？
(一)還我12公里
有次行軍，我們到了烏山頭水庫附近，星夜無光，山路崎嶇，距離營長指定位置尚差12公里，但因弟兄不斷摔倒，五個連長商議，今晚就此宿營，明天營長責怪，大夥頂著。隔日晨，在原訂會合點碰上營長，他戴著墨鏡，叉著腰看著部隊由他身前經過不發一語。訓練全程他未提此事。演習結束，回到台南網寮營區營集合場，大夥隨著營值星官的口令「下背包、脫盔」，心想終於回到營區，趕快解散，回去洗個熱水澡，好上床睡覺。營長來了，等營值星官整好部隊，敬完禮後，他說「前晚，我規定各位在座標XXXXXXXX處向我報到，各位提前宿營，欠我12公里，現在部隊繞著營區走，還我12公里！每經過營部門口一次，各連值星官到營部簽到一次。開始！」。250及500公里我走多了，但那12公里可是我人生裡最難熬的一段路程，因為回到營區後，氣散難聚。苦呀！
(二)狂奔70里
野戰部隊多年，我深知一個沒怎麼訓練的步兵營，一天大概就只能走20-30公里，要經過一段時間整訓，才能達到國軍標準日行40公里(第一小時，走45鐘休息15分鐘，以後七小時，各走50鐘，休息10分鐘)。但那一天，無線電裡傳來營長指令「A計畫生效」。那晚前四小時，我們依教範走了20公里，後50公里未曾休息，就只為了與敵遭預，再後退五公里，吸引敵進入我「預想殲敵區」。
(三)「預想殲敵區」
任何演習絕不要碰上三三三師「遊擊隊」，不幸碰上，絕不要看路標。因為演習前，我們做了好多路標，一入夜，就給貼在公路的路標指示牌上，然後就貼在地面，冷冷的看著敵「尖兵」，瞄了一眼假路標，就順著那指示，領著後頭部隊踏入死亡陷阱。
(四)假車禍
我最喜歡看「師對抗」中，師長將機甲部隊投入的那關鍵一仗。兩軍機甲部隊各自聽從師長指令，向敵軍殺將而去。可憐的是咱們步兵營，每次接到的命令都是「死守」。打過師對抗的都知道，當步兵營碰上戰車營有多慘(有次演習，我的部隊與戰車營狹路相逢，「中央統裁部」自然判我們退，而且是有多遠滾多遠。可那是在南部的田裡呀，長長幾公里筆直的田路裡，就看到首輛戰車上那軍官，神氣的拿著哨子吹「逼逼逼…逼逼逼」我們全營六百官兵，端著槍，就在戰車前跑給他追)。可咱們營長不一樣，師長叫他死守，他就一定圓滿達成任務，只見他弄來輛機車與轎車，就摔路正中，製造假車禍，再報警處理。那次我在望遠鏡裡看到的景像是，本來殺氣騰騰向我們殺來的機甲部隊，硬生生給長達數百公尺，等待警察處理車禍現場的民車給擋住，在那乾著集。
三、正規戰
看到這，一定有人會罵「土八路！」。也有人會罵「胡搞！」那我另外給您說一段「正規戰」。76年10月1日，我接任金門127師379旅旅部連連長，旅長協助我處理完財務問題後即高升陸總部，新任旅長是由步校戰術組調來的一位上校組長。那年我們參加旅對抗，他打的自然是正規戰囉！戰況如下
(一)塔山包圍戰
演習第一天下午，全旅退守金門塔山。中央統裁官說了一段評語「自從國軍進駐金門後，從來沒有一個部隊被敵人打到這(三面環海)」。那次演習本是「自由統裁」。也就是說，演習狀況推演全依部隊作為而定，統裁部完全不干涉、不誘導。這時旅長只有兩條路，一是效法二戰時之英國，申請海軍支援，來個「敦克爾克大撤退」，或是下達全旅「跳海逃生令」。若真如此，阿兵哥一定很樂，演習一天就結束。統裁部無奈，硬把我們兩軍拉開，一切重來。
(二)旅長，我掩護你
演習繼續開打，高連長依旅作戰官指示，將旅指揮所設在歐厝附近的山凹裡，(那地形很奇特，由公路轉進後，就一條兩公尺寬的水泥路直通這凹部)。
正午，飯車沿水泥路緩緩駛向指揮所，陸官37期的副旅長正要上前招呼，那知駕駛一緊張，車輪掉進路旁溝裡，整輛兩噸半軍卡橫切路面，修養一向很好(所以才會當四十期學弟的副旅長呀)的副旅長眼見，也不禁破口大罵「回去後我關你三天禁閉」。正在大家一陣叫罵聲中，一輛戰車急駛而至，不好！是敵戰搜連連長，他奉命率一戰搜連「活捉」我旅長，而且是不管什麼阻絕設施(演習時在地面上畫些符號，以代表自己的工兵部隊已完成阻絕設施，你不可過之意)裝沒看到，壓過去就是。可他萬萬沒想到，咱們的阻絕是輛軍卡，他再牛可也不敢撞。
王副旅長見狀馬上改口。對我那兵說「你車摔得好，回去我放你三天榮譽假」。我聽了正哭笑不得時，副旅長卻對我下起了作戰命令「高連長，你立刻率領全連弟兄實施自衛戰鬥，掩護旅長跟我及旅部由田裡轉進！」。接令後我自然吹哨照辦，且在心裡高聲嚷著「旅長好走，我掩護你！」
心得感言
一、部隊訓練
近年，部隊不太舉行演習，就算辦了，紙上談兵多，實兵演練少。違安事件是少了，部隊也少出事了，但戰力那去了呢？
當初要決定是否不再往前走，幾位連長曾問過我意見，我也是同意宿營的。
但被營長處份繞著營區走時，我就已經體悟到，部隊訓練的確要從嚴從難，對命令的貫徹更是絕對不能打折扣的。後來我當連長、當營長對部隊訓練就是這麼堅持的，能屢屢保持常勝，尤應感謝43期橄欖球隊隊長陳華珍營長的教導！
咱那營裡的連長，就剩一位尚在軍中服務，但願陳營長的火苗能由他傳承下去，那或許陸軍的部隊訓練尚還有救！
二、正規戰法
40期旅長在步校戰術組任教多年，初下部隊掌軍就被圍於塔山。穿鞋鬥不過赤腳的果真不假。兵者，軌道也！不可不察呀！